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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专访丨诗人、翻译家汪剑钊:诗是语言的酒、酒是液态的诗



汪剑钊,曾出版专著《中俄文字之交》《二十世纪中国的现代主义诗歌》,诗文自选集《诗歌的乌鸦时代》,诗集《比永远多一秒》《汪剑钊诗选》,译著《俄罗斯黄金时代诗选》《俄罗斯白银时代诗选》《茨维塔耶娃诗集》《曼杰什坦姆诗全集》《阿赫玛托娃诗选》等。



10月13日-17日,由中国作协《诗刊》社中国诗歌网、中国歌剧舞剧院、中国作协《诗刊》社、泸州老窖股份有限公司、中视华凯传媒集团联合举办的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第五届中国酒城·泸州老窖文化艺术周在酒城泸州再度启幕。自2017年起,国际诗酒文化大会已经连续举办了五届,五年来,大会吸引了来自60余个国家和地区的160多位国外诗人、4000多位国内文化名人、超百万诗歌爱好者参与其中,文化传播和交流成果显著,成为具有国际国内广泛影响力的一大文化盛事。


活动期间,记者专访了著名诗人、翻译家汪剑钊,请他聊了聊对国际诗酒大会、对诗酒关系的一些感想和理解。


记  者:泸州这座千年酒城给您留下的最深刻印象是什么?

汪剑钊:我对泸州的印象很好,这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有水就有灵气,有山就有骨头。这边的人也很热情,可能和四川人豪爽的性格有关,所以交往起来比较舒服。另外这几年国际诗酒文化大会活动举办得很成功,让诗人有了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这种诗酒文化相互激活、相互提升的活动,对泸州的经济,尤其是泸州老窖的发展也能起到一点宣传作用。



记  者:古代诗酒联合度很高,您怎么理解现代诗酒的关系?

汪剑钊:古典诗歌里可以找到很多跟酒有关的场景,像辛弃疾、李白写酒都很生动。这中间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古人生活圈子相对狭窄,信息不像现在那么发达。现代人的生活是开放式的,信息量非常大,以至于经常会在各种信息中迷失,酒也就很难进入到某种中心,所以,它在创作中的重要性似乎不如古代了。但是,酒在中国人的现代生活中,特别是在文化人的生活中,比重还是很高的。中国人不是有个说法叫“无酒不成席”吗?对诗歌创作而言,有酒的存在,的确能调动情绪。我觉得,在微醺状态下是可以出一些好句子的。


记  者:您曾经提到过“诗是语言的酒、酒是液态的诗”,为什么这么说?

汪剑钊:酒是液态的,它天然地带有一定的流动性,而且一瓶酒通过时间的浸润,越来越醇;另外,语言也是液态的,在我看来,语言就像一条长河,有它的流动性和伸展性。从这个角度来看,它们的产生过程很相似。酒是对粮食的一种精选和提炼,实际上,诗也是对语言的提炼。它需要作者投入极大的精力对每个词语进行拣选和打磨。酿酒需要敬畏,写诗也要对语言有敬畏,诗也好,酒也好,都需要付出、努力。这是它们的共同点,也是互为隐喻的基础。


记  者:您怎么理解这次大会的主题“让诗酒温暖每一个人”?

汪剑钊:这个主题太好了,诗歌就应该是这样,诗歌不是冷冰冰的,也不是象牙塔里的东西。我一直觉得诗歌是有贵族气的,但这种贵族气不是高高在上的、傲慢的。诗歌真正的高贵,恰恰就是面对日常、面对普通人时是谦卑的。另外,诗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使命的,这个使命就是让诗歌接地气,让诗歌走进每个人的生活,温暖他的心灵。


记  者:我很喜欢您那首写给女儿的诗——《我在你的诞生中诞生》,表达的感情很深厚充沛,这是您的写作风格吗?

汪剑钊:这应该是我写作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元素。因为,我觉得,诗自古以来就是抒情言志的,一个情感冷漠的诗人不可能成为一个好诗人。他必须对生活充满热情,对家人对朋友有关爱,才拥有点燃诗的燃料,才有写作的基础。我一直认为,诗歌主要还是偏抒情的文体,抒情是它最主要的元素。它跟小说不一样,小说主要还是叙事为主,当然,诗歌中也会有叙事、议论,但都是一些亚元素。




《我在你的诞生中诞生》

——汪剑钊


生活不再是公式叠加的算术

数字化的关系卸除了抽象的外壳

溶解成琐细的单词

等待造句的灵感

婚姻磁场的两极受到另一种磁力的吸引

掉转按照惯性行驶的方向

停泊在中关村的小岛上

你嘹亮的啼哭仿佛透明的萨克斯管

呼唤洞穿花岗岩的仁慈

从你的身上我寻找

儿时遗留的各种习性

见到你孤独无助的模样

温柔像羽毛初丰的翅膀一般

在僵硬已久的两肋下生长

你眼睛纯洁无邪的流转

荡漾神秘的水波

比地球的自转更为生动

你嘴唇的翕动

诉说非人间的语言

发送携自天堂的密码

不出声的微笑是你与这个世界的

第一次交流

把你的小手给我

让它安谧地躺在我的掌心

呵,当天空被一张黑幕遮蔽以后

请让我像深夜的守林人

呵护你比树叶更繁茂的星光梦

我沉睡已久的灵魂冲破

茧壳包裹的肉体

呼唤六翼天使的来临

女儿,我前程未卜的女儿

我在你的诞生中诞生


记  者:您对俄语诗歌非常了解,能跟我们谈谈俄语诗歌中描述的酒是什么样的吗?

汪剑钊:提到俄罗斯,很多人通常会有两个深刻的印象,一个是冰雪,另一个就是伏特加。酒在俄罗斯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而一部分俄罗斯人的酗酒也成了一个社会问题。俄罗斯诗歌中写酒的有很多,比如普希金写真理与酒的诗歌,他说过,真理在杯底。二十世纪初俄罗斯一位非常重要的诗人勃洛克写过一首叫《陌生女郎》的诗歌,里面的场景是“在一个小酒馆,一个神秘女性,头上插着羽毛,在一堆醉汉里徐徐走动”。可以说,酒已经渗透在俄国诗歌的血液里了。2010年,我在莫斯科大学当访问学者,经常参加当地的一些诗歌活动。在一次莫斯科国际诗人大会上,记得我跟身边的一位俄罗斯人聊天。我说,中国读者很想了解俄国当代诗人是怎么生活的。他用俄语回答道,怎么生活?那就是喝……写,写……喝……由此可见,酒跟俄罗斯人的生活,尤其是跟文化人的生活关系也是很密切的。


记  者:您作为诗人和俄罗斯文学翻译家,在您看来,汉语诗歌与俄罗斯诗歌对酒文化的表达有什么不同吗?

汪剑钊:我觉得大概可以这么说,中国很多诗人喝酒写酒,是为了出世,远离世俗;但俄国诗人喝酒写酒,恰恰是为了入世,通过喝酒进入这个世界。这跟文化有关系,总体上,中国人生活得相对比较理性。对中国人来说,醉酒不是常态,清醒才是常态。而在俄国人的性格中,非理性的成分居多,他们认为生活本身就是醉态,所以,他觉得喝了酒以后就可以跟这个世界融合了,而没喝酒之前倒是分离的。


记  者:翻译家的身份和经历,对您写诗有什么内在影响吗?

汪剑钊:影响太大了,我特别喜欢勃洛克,上大学的时候,我有一天从图书馆借到一本他的诗集,翻到其中有一首诗叫《白的夜,红的月亮》,读完大为震撼。因为,在我们固有的印象中,夜肯定是黑的,月亮是白色的,怎么会出来一个“白的夜,红的月亮”,还有“静的喧声”。这种矛盾的修辞,看似悖论的东西,在这首诗里出现,一下就击中了我。我发现,原来诗是可以这么写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追求就是形式主义理论家所指出的陌生化效果,就是要写出“人人心中有,而人人笔下无”的东西,你要写到这个份上,读者才愿意读。从写作上来讲,俄国的诗歌对我影响还是很大的。俄国诗歌的特点不是以技巧见长,有时,俄国诗歌读起来甚至有点笨拙的感觉,但这种“笨”的后面有它的厚重。我觉得,生活中有时候需要诗人笨一点,放弃精明的投机心,要有良知的承担,有悲悯心。可以说,良知跟悲悯心是俄国诗歌教给我的东西,它提醒我绝不写无病呻吟的诗。




《白的夜,红的月亮》  

——勃洛克


白的夜,红的月亮

在蓝天上浮起。

虚幻而美丽,她在游荡

倒映在涅瓦河里。

我预见,我也梦见

秘藏的愿望就要实现。

莫非吉祥就藏在其中——

红的月亮,静的喧声?


记  者:您创作的状态是怎么样的?是突然的灵感迸发偏多,还是通过观察体悟更多?

汪剑钊:可能两种状态都有吧,第一种状态可能更多一些,不管是日常的事件或者人,甚至哪怕是一片树叶的飘落,突然让我有所触动的时候,我会开始思考。我认为,一首好诗的第一个句子往往是上帝给的,这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灵感。不过,上帝给了你第一个句子,这首诗并没有完成。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句子需要你自己写下来,这后面的句子就需要作者平时有阅读的积累、写作的训练,对整个世界的认识。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没有这第二句第三句,上帝的第一句也是悬空的,没着落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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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诗酒文化大会让诗酒温暖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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